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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秋山夜雨武德七年九月（第1页）
慕心蹲在终南山麓的溪涧旁，裙裾被露水浸得沉甸甸的。竹篓里新采的紫花地丁还带着晨雾，她小心地避开叶片上的蜈蚣——这是制作金疮药的关键。山道忽有马蹄声破开寂静，惊起满树寒鸦。
五个玄甲骑士护着辆青篷马车疾驰而来，车辕上插着的赤底金纹旗溅满泥浆。为首的虬髯大汉勒马时，慕心瞥见他腰间晃动的鎏金鱼符，上刻“秦王府”三个篆字。
“姑娘可通医术？”大汉声如洪钟，车帘内适时传出女子痛吟。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漫出，慕心掀帘便见孕妇身下漫开暗红，羊水中漂浮着絮状黑斑。
“胎位逆旋，且母体中毒。”她扯下披帛扎紧产妇手腕，“速寻烈酒与蜘蛛巢衣！”车夫扬鞭奔向村落时，谁也没注意她盯着孕妇耳后朱砂痣——这分明是RH阴性血型特征，与现代那位因宫外孕殒命的闺蜜如出一辙。
三更时分，茅屋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。慕心将蒸过的桑皮线穿过骨针，突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。她不动声色地撒了把雄黄粉，毒蛇从梁上跌落的声音与产妇的呻吟交织成诡异和弦。
“用力！”她托住滑出的婴孩，脐带绕颈三周的模样让她想起急救课上的橡胶模型。当剪刀咬断脐带的刹那，门外忽传来弩机绷紧的咔嗒声。
“咔嗒——”
弩机绷簧声穿透雨幕的刹那，慕心手中的桑皮线猛然收紧。产妇的惨叫声中，她瞥见窗纸外晃动的黑影——七把角弓在屋檐下张如满月，箭簇寒光刺破油纸，正对产床方位。
“有埋伏！”慕心将婴儿塞进杜夫人怀中，抬脚踹翻药柜。数十个青瓷药罐轰然碎裂，雄黄粉与艾草灰腾起呛人烟雾。三支弩箭破窗而入，钉在她们头顶的房梁上嗡嗡震颤。
那虬髯大汉的怒吼在院中炸响：“竖子敢尔！”
慕心从药箱暗格摸出手术刀，割断脐带的瞬间，听见重甲摩擦的铿锵声。透过烟雾望去，大汉竟单手举起院中石碾，流星般砸向刺客藏身的槐树。枝叶断裂声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，两个黑衣人如破布般坠落。
“鹤翼阵！”
话音刚落，大汉的随行亲卫已结成一个古怪的阵型，陌刀如林推进。刺客头领突然吹响骨哨，屋檐上翻下六个突厥装扮的刀手，弯刀直取产房。
“小心！”慕心嘶喊着抛出药杵，精准击中举刀砍来的刺客下颌。一声闷声，那人袖中滑落的铜符滚到血泊里——虎纹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东宫右卫？！”虬髯大汉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哪里来的妖女！”刺客头领的官话带着河东口音，挥刀劈向慕心面门。寒光将至时，大汉的障刀从后方贯胸而出，刀尖挑着半片染血的《火攻挈要》——大汉认出，正是月前东宫索要的边防图副本。
“好个一石二鸟。”那大汉碾碎刺客喉骨，拾起残页冷笑，“既除杜某，又嫁祸秦王通突厥。“他忽然扯开刺客衣襟，心口处崭新的箭疮还在渗血，“难怪要扮作突厥人，原是豢养的死士。”
暴雨冲刷着院中血河，慕心掀开产妇被褥检查伤口，发现产妇臂弯里竟藏着把淬毒匕首。“妾身妾身实在不知”那产妇颤声辩解，却被慕心按住唇：“夫人产后虚弱，切莫言语。”
窗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，一队玄甲骑兵破门而入，为首的将领拎着颗人头：“禀兵部，东宫二十死士尽诛，留的这个”
人头滚到烛光下，赫然是太子率更丞王晊……
“所有骑兵留在院内，保护夫人，不得擅自外出，违令者斩！”
“是！”那将领领命转身离去。
“姑娘，请随我来。”那虬髯大汉转身对慕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产房的血腥气尚未散尽，大汉便将慕心引入偏房。他反手扣上门闩的动作行云流水，青铜兽首锁舌咬合的声响在静夜中格外清脆。慕心注意到他右手虎口的茧子——那是常年握笔的文人绝不该有的厚度。
“姑娘的救命大恩，杜某无以为报！”那大汉转身对着慕心突行大礼。
“将军不必…不必…呃…民女…民女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……”慕心慌得一批，刚才的一场混战，她还没回过神，她只记得电视上的古装剧里都是这么说……她尽量模仿的像一点。
“噢？哈哈哈……”那大汉用手捋了一下胡须，忽然大笑。
“好！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！请问姑娘尊姓大名，哪里人氏……”
“民女姓慕名心，慕心，本地人……无父无母……”
“该死！为啥要说这个，他又没问。”慕心心道，她更慌了。
“下官杜如晦……”
“杜如晦？！”
慕心的脑门一下就炸了，她知道这个人！
“房谋杜断，难道说的就是他？！”这可是当朝宰相啊，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他？慕心满脑子问号。
唐朝初年有两位重量级的人物，一个叫房玄龄，一个叫杜如晦，由于房玄龄善于出谋划策，杜如晦善于决断，所以史称“房谋杜断”。
“慕姑娘，下官有一事相求。”杜如晦的话打断了慕心的胡思乱想。
“大…大人请讲。”慕心还在恍惚中…“回去一定要跟苏瑾好好讲讲今天发生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…”
“下官刚才看姑娘医术之高，世所罕见，可否在本府停留几日，待夫人身体好转，再行离去？杜某必当重谢！”
“这…好吧！”毕竟救人要救到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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