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就叫我爸妈进东屋去生弟弟,自己站在图形的中央,抱着酒瓮,癫狂地跳着。
他嘴里念念有词,不知在吟唱着什么。
他越唱声音越大,动作也越发的癫狂。接着又喝了一口酒,点燃符纸朝瓮里一喷。
不知是剧烈的晃动扯痛了伤口,还是被符纸的火焰烧到了,妹妹开始惨叫。
诡异的吟唱声和妹妹的哀嚎和在一起,在乡下安静的夜里十分凄厉瘆人,竟没有一个人来敲门问问这是怎么了。
我趴在窗缝看着这一切,忍不住想要去救妹妹,奶奶却按住我,捂住我的眼睛,告诉我别急,他们会有报应的。
我等着他们的报应,却迟迟没有等到。
一个月后,我妈怀孕了。
她摸着自己尖尖的肚子,喜滋滋地向街坊四邻炫耀。
每天都有人向院子里探头探脑,想向我家讨要生子秘方。
直到有一天,我家院里围了一大圈人,他们都提着小米或鸡蛋红糖,前来向我妈道喜。
嗑着瓜子的我妈,这才第一次傲娇地抬起头,趾高气扬道:“你们羡慕不来的,这可不比‘洗女求子’,谁都做得来,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法术。”
她神秘兮兮地,跟提着小半扇排骨的婶子说:“我告诉你,这叫‘瓦翁求子’。”
“这瓦翁是有讲究的,须得用符酒泡他三天三夜。”
“这唱词也不是一般的词,是厉害的镇魂咒,边唱边跳。赔钱货叫得越惨,越能吓走女娃招来男丁。”
隔壁婶子赶紧又许上半头猪,拿到了妈妈从爷爷那抄来的唱词,满意地走了。
我妈十分得意,拉着我的手摸上她的肚子,问我这胎是不是弟弟。
她会在意我的话,是因为他们都相信了,我奶说我是福星的说辞,再加上我确实为家里带来过好运。
四岁那年,我突然抢了爷爷手里的烟袋,正在房檐下纳凉的爷爷抄起鞋底子就来追我,刚巧躲过了房上落下来的瓦。
去年冬天,爸爸上山打猎,踩到兽夹。亏了我去喊人,否则他一宿下不了山,天寒地冻的,非得冻死在那儿。
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,他们觉得奶奶说得有理,留下我不亏。
我看看妈妈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。
我不敢说,其实我根本看不见弟弟。只看见了一团团的黑气笼罩在妈妈肚子上。
我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,往我嘴里塞了一个糖块,打发我出去,她要安心养胎了。
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,我却有点心酸,妹妹连一次都没吃过。
后来,我只知道妹妹终于熬不住死了,却连她被扔到哪儿了都不知道。我只有省了两天的口粮,又从庙里偷了一炷香,夜里悄悄去河边,敲敲碗叫她来吃口好的。
没过几天,我看见我妈肚子上的黑气更浓了。
隐约间,我似乎看见那中间有妹妹的脸。妹妹她会回来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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